金瓶梅这个王婆不简单

王婆，茶馆老板，家住清河县紫石街武大家对面，三十六岁丧夫，有一个儿子叫王潮。小说中王婆最大的“杰作”是第一大女主和第一大男主的“挨光”以及潘金莲药杀武大的总策划，在这两场大戏中，王婆显示出其高超的布局、控场能力、执行能力，清河县真是“藏龙卧虎”，这王婆真心不简单。

一.全职业选手

王婆除了卖卖茶水，还有更多的勾当，原文王婆给西门庆吹嘘自己的本事时，说了自己的行当，“迎头儿跟着人说媒，次后揽人家些衣服卖，又与人家抱腰收小的，闲常也会作牵头，做马百六，也会针灸看病”，说媒是“媒婆”，“揽人家些衣服卖”是衣服贩子，“抱腰收小”是稳婆，“牵头”是买卖中间人，小说中主要是贩卖人口，“马百六”是撮合不正当男女关系，“针灸看病”是赤脚医生。经历如此丰富，赚钱是王婆的第一原则，一个县城的茶馆养活不了自己，有些是算是正当的，如说媒、贩卖衣物、抱腰收小、牵头；有些是不正当的，如马百六。西门庆委托王婆干的就是“马百六”，后来还帮着何九来求西门庆办事，潘金莲被赶出西门大院后，王婆干了“牙婆”，把潘金莲卖给了武松。

二.“马百六”的经典案例

王婆能力在西门庆请王婆出谋划策勾引潘金莲这件事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1）利用西门庆的弱点（见到漂亮女人迈不动腿）一步一步让西门庆放弃主动权，不断抬高自己的位置，争取到了更好的“服务”价格。西门庆第一次上门时，王婆详细介绍了潘金莲的情况，通过让西门庆猜“潘家丈夫”，让西门庆自己得出“好一块羊肉，怎生落在狗口里”，西门庆提出“还茶账”和“照顾王婆儿子活计”后，王婆丝毫不作表示；第二次上门，借着“梅汤”之“梅”与“媒”谐音，提示西门庆你想做的事我能行，西门庆提出请王婆做媒，王婆却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丝毫未提潘金莲；第三次见面，王婆提议“合和汤”，西门庆“最好，放甜些”，两人达成合作意向；第四次上门又把西门庆晾了一下，直到第五次见面两人见面谈妥价钱，王婆拿出计划。每次都是西门庆主动找上门，王婆居于主场，巧妙拿捏，始终处于主动的地位。

（2）抓住潘金莲的弱点，定下“挨光”计，得以在潘金莲和西门庆之间穿针引线，进可攻、退可守，可谓是一个精妙绝伦的“局”。“挨光”计共分为十个步骤（详见：金瓶梅l王婆教学女人心），环环相扣、层层深入，并且有严格的先后顺序，急不得又慢不得，西门庆听完大喜称赞“虽然上不得凌烟阁，干娘你这条计，端得绝品好妙计”。后面整个过程完全是按照王婆的计策发展的，丝毫不差，由此可以看到王婆对女人的了解之深，直插潘金莲的本质。更加高明的是如果潘金莲不入局，则完全感受不到策划的存在。

（3）计划执行完毕，把自己置于局外，责任全部推给了西门庆和潘金莲。西门庆和潘金莲刚刚完成好事，王婆立即推门而入，这是在门外一直听着的节奏，进门直接指责潘金莲“我请你来做衣裳，不曾交你偷汉子，你家武大郎知，须连累我，不若我先去武大说去”，不但把自己摘了出来，还直接抓了潘金莲的把柄，然后开出条件“从今日为始，瞒着武大，每日休要失了大官人的意。早叫你早来，晚叫你晚来，我便罢休。若一日不来，我便就对你武大说”，西门和潘金莲同意之后，还让两人交换了信物。王婆把自己的茶馆变成了“妓院”，这是要长期赚西门庆钱的意思，打得一手好算盘（详见：金瓶梅丨王婆也捉奸）。

(三）杀人也在行

武大捉奸被打中心口，卧床不起。西门庆和潘金莲得知武松很快回来，两人立马发慌不知应对，王婆却是异常冷静，还对西门庆不知所措极为看不上，“我倒不曾见，你是个把舵的，我倒不慌，你到慌了手脚”，并提出了“趁他病，要武大命”的计策，让西门庆提供砒霜，让潘金莲亲自下手。之后王婆告诉潘从下药到处理掩盖下毒痕迹、处理尸体的全过程。

你便乘此把些小意儿贴恋他。他若问你讨药吃时，便把这砒霜调在心疼药里。待他一觉身动，你便把药灌将下去。他若毒气发时，必然肠胃迸断，大叫一声。你却把被一盖，不要使人听见，紧紧地按住被角。预先烧下一锅汤，煮着一条抹布。他那药发之时，必然七窍内流血，口唇上有牙齿咬的痕迹。他若放了命，你便揭起被来，却将煮的抹布只一揩，都揩没了血迹，便入在材里，扛出去烧了。

王婆告诉金莲如何一步一步执行，轻车熟路。王婆知道武大会求着潘金莲买药治病，知道武大喝下部分毒药会察觉药不对，知道毒发时会肠胃迸断大叫，知道会挣扎，知道会七窍流血、唇上有牙齿咬的痕迹，并一一告诉潘怎么应对，贴脸他、灌下去、把被一盖、按住被角、煮的抹布只一揩。一切过程如王婆所料，杀掉武大后，伪装成病故。第二天，王婆提醒西门庆“仵作是个精细人”，要西门庆沟通好官府相关人员。

在西门庆潘金莲偷情过程中，王婆在其中对细节的把握、对人心的掌控，不由想象这个王婆年轻时到底经历了什么；在药杀武大的案件中，王婆体现出来的冷静、冷漠以及行云流水般的指挥，这王婆之前又干过什么勾当。回头再看书中对王婆的描述：“开言欺陆贾，出口胜隋何。只凭说六国唇枪，全仗话三齐舌剑。只鸾孤凤，霎时间交仗成双；寡妇鳏男，一席话搬说摆对。解使三里门内女，遮莫九皈殿中仙。玉皇殿上侍香金童，把臂拖来；王母宫中传言玉女，拦腰抱住。略施奸计，使阿罗汉抱住比丘尼；才用机关，交李天王搂定鬼子母。甜言说诱，男如封涉也生心；软语调合，女似麻姑须乱性。藏头露尾，撺掇淑女害相思；送暖偷寒，调弄嫦娥偷汉子”，多么的贴切。

这个王婆，不简单。

王婆有“挨光”计，其实潘金莲也有自己的“挨光”计，而要“挨光”的对象是武松。这个我们下次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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