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偶尔一次相遇,我爱上了她

作者:吴泽华

——01——

陶季民是一个证券公司的高管,是个名副其实的高富帅。

人长得帅气,文质彬彬的,口才也好,说话亲切,接触过他的女孩子,都会被他的外貌和言行所动。

没结婚之前,他谈了八个女朋友,一个个长得漂亮,冰清玉洁,美如天仙,最终因为他帅气的外貌和温柔的言行分手了。

陶季民大惑不解,纳闷:人长得帅,言行亲切,有错吗?

女朋友异口同声地说:“有错!”

女朋友们解释:他对任何一个女生都如此,没有安全感。

现在,他仍然在股票市场混得风生水起。

去年新能源大涨,他赚翻了,一口气在开发区,买了三套门面。

当然,股票市场上是个赢家,但不能代表在婚姻的殿堂里是个佼佼者。在众多出色的女生之中,他最终选择欧美玲,完全是个意外,也许是上天注定的!

因为欧美玲在一家国际公司任公关部部长,来证券公司咨询投资的事,陶季民接待了她,并告诉她,个人也可以投资。

欧美玲经不起他的诱惑,答应拿点钱试水。

年底分红时,她惊喜若狂,竟然获得了五十多万元的利润。

从此,两人由于业务走得越来越亲密,最后,欧美玲迷惑了他。

他迷迷糊糊地和她结了婚。

结婚两年,陶季民发现欧美玲没怀孕,有些莫名其妙,医院检查。

欧美玲不同意,直截了当地说,她不想生孩子。

陶季民提出离婚,欧美玲妥协了,和他谈条件:“生孩子可以,但是我生了孩子就不能上班。”

陶季民认为,这不是条件,嘎嘎地笑,爽快地答应。

古人说:女人相夫教子。

巴不得她在家待着,好好地教育儿女。

第二年,欧美玲怀孕了,陶季民细心呵护她。

早晨,他做好早餐才去上班,下午下班忙去逛菜市场,精心挑选欧美玲平时喜欢的菜。

其余时间,他陪着她,从不应酬。

可爱的儿子涛涛降临了,陶季民高兴坏了,给欧美玲买了一辆红色的宝马车。

刚开始,陶季民的母亲来照顾她。

她赚他母亲做的菜饭不合胃口,欧美玲提出要请保姆。

陶季民依着她,请了一个保姆。

有了保姆,欧美玲就变了,孩子扔给保姆,每天晚上同几个闺蜜去泡吧,深更半夜才回家。

陶季民劝说几次,她不听,把孩子扔在家,吃了晚饭挎着包就出去了。

有一次,儿子发高烧,打电话问她,去哪儿了?

欧美玲回了一句:在外面玩。

陶季民提出和她离婚,欧美玲若无其事地说:“离婚就离吧!我首先告诉你,你得赔偿我青春损失费!”

陶季民气得吐血,吼:“老子的青春损失费哪个赔偿我?”

欧美玲有一个姐姐,是个大学老师。

陶季民打电话给她,诉说,欧美玲的所作所为,提议要和欧美玲离婚。

她姐姐打电话狠狠地骂了欧美玲一顿。

从此,欧美玲就不去泡吧了。

但是,她吃了饭就去小区一家麻将馆打麻将,有时一打就是一个通宵。有好几次,陶季民把她从麻将馆找回来。

陶季民每年过年去给欧美玲的爹妈拜年,都会诉苦。

欧美玲的爹妈不但不教育欧美玲,反而骂陶季民管得严,去酒吧玩乐,打打麻将有啥错?

二孩政策来了,陶季民和欧美玲说:“我们再生一个吧!”

欧美玲骂:“再生一个?生一个儿子,你就嫌多,再生一个哪个带?”

陶季民听罢,也就没提了。

家,仿佛是地狱。

如果不是有儿子,他真不希望回家。

因此,他经常晚上不回家,即使回家,也是和几个朋友喝的醉醺醺,一个人睡在客房里。

长期的分房睡,他和欧美玲也就形同陌路。

有一次,一个同事见他整天愁眉苦脸的,邀他去钓鱼。

他无聊,也就跟着去。

结果,他迷上了钓鱼。

一到星期六星期天,或许节假日,他就和几个钓鱼的朋友出去钓鱼。至于钓多少鱼,他不在乎,他想要的是那种乐趣。

一天,欧美玲的弟弟赌博借了高利贷,对方上门要债,欧美玲悄悄地从陶季民的存折上分十次取了一百二十万元。

陶季民接到短信,问她,是不是她取钱?

欧美玲气汹汹地说:“取你钱怎么了?我是你老婆,娶你钱有错吗?”

陶季民一听,更是火冒三丈。

于是,他把所有钱转到一张银行卡上,把密码改了,然后把那张银行卡随身带着。

又有一天,欧美玲给他打电话,说要和几个朋友开一个咖啡厅,要他拿一百万。

陶季民说,没钱。

欧美玲怒了,骂:“臭男人!老子要一分钱用,你不给,老子拿钱去投资你不给,你到底想干吗?”

陶季民说:“没干吗?我没钱!”

陶季民回到家,欧美玲像疯了一样,把家里的电视、冰箱、桌子、凳子、茶几、花盆,统统地砸了,吓得保姆抱着孩子往外跑。

陶季民再次提出离婚,欧美玲答应,还是那句话:“你要赔偿老子的青春损失费!”

陶季民问:“你要多少青春损失费?”

欧美玲说:“除了我合法的财产外,你还得赔偿我五百万青春损失费!”

陶季民冷哼了一声,说:“哟,你脸皮真厚呢!我告诉你,离婚可以,但是青春损失费没有!”

这一闹,欧美玲的两个堂姐,和一个弟媳,上门来劝。

陶季民的母亲知道了,也劝,骂陶季民:“娃,你脑袋瓜简单啊!娃儿是你的,你离婚了,再娶一个,那女人会对你娃儿好吗?这个世界上,哪有十全十美的婚姻呀?”

陶季民逐渐消极了,有时间,他就往外跑。

夏天,他请了两天公休假,一个人不愿意待在家,于是去乡下钓鱼。

为了寻求个安静的地方,他去了一个最偏僻的湖边。

由于出门时,把准备的干粮的包落在家里了,中午,他不得不去湖边一户人家要饭吃。

这家人离湖岸边不足五百米。

三间小木房,特别的惬意。

院子里种得些花花草草,五颜六色的,鲜艳夺目。

大门边,还蹲着一条大黄狗,毛发油亮亮,见着他,摇头摆尾的。

陶季民看见一个少妇坐在屋檐,手里拿着一本书在看。

他非常地惊诧,莫非在这么一个偏僻的地方,有读书人?

他很有礼貌地问:“你好,我是在湖边钓鱼的。今天忘记带干粮了,想在你家讨点东西吃,你看多少钱,我付给你。”

这个少妇抬头看了他一眼,从椅子站了起来,瞬间迷住了他。

这个女人是他见过的女人之中最有魅力的一个——

一张瓜子脸,肌肤是古铜色,纯天然的,身材微胖,不显臃肿。

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既有千般风情,又有万般无奈。

她上身穿着一件灰白色短袖衬衣,下身穿着一条灰白色牛仔裤。

脚上穿着一双白色运动鞋。

她迷人的笑容,仿佛只有梦里见过,笑盈盈地说:“开啥钱!吃顿饭,也不稀奇。”

陶季民微微一笑,一双眼睛深深地被她迷住了。

这几年,除了职场上,陪客户,他会笑。

那种笑,是职业的,而不是发自内心的。

其他时间,他都不会笑,即使抱着儿子,他也没有笑过。

但是,今天,他破例了,笑了,而且笑得开心极了,不停地说,谢谢!

——02——

少妇的善良,再加上她丰润的身材和迷人的外表,陶季民爱慕之情油然而生,曾经沉睡的爱情,瞬间像潮水般翻滚。

陶季民原本是一个对爱泛滥的人,心早已被她俘获了。

少妇说:“你在屋檐下乘凉吧!今天,风吹得舒服,感觉往日的炎热被人偷走了似的,很舒服——”

少妇把“很舒服”三个字强调了一下。

陶季民心微微震动了一下,暗想,这个女人不简单,话那么动听,而且有水平呢,说:“是的,也许周围的森林覆盖率高,温度被森林吸收了。”

少妇嫣然一笑,说:“是的。现在的人喜欢说的‘空气罐头’,我想,应该说我们这儿。”

陶季民仿佛跟不上她的节奏,啥“空气罐头”?

他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新名词。

他寻思,这个女人不简单呢?

她到底是啥人物?

陶季民见她进了一间屋,伸头往里看了一眼,见着了灶台,应该是厨房。

他有些坐立不安,跟了进去,说:“我能帮你什么?”

少妇说:“不需要。你在外面乘凉吧!”

陶季民似乎想亲近她,说:“我帮你烧火吧!”

少妇看了他一眼,笑得灿烂,仿佛连秀发也跟着笑,她的衬衣领子也跟着笑,还有她那眉毛,笑得弯了腰。

正当陶季民走进灶台前时,少妇问:“你是城里人吧?”

陶季民看着她,犹豫了一下,不知怎么说,说是,两人之间的距离也许拉远了,说不是,撒谎了,又怕伤害她。

他淡淡地笑了一下,这笑,是陶季民对自己喜欢的女人的笑,是一种荷尔蒙化学和物理反应的笑。

笑容一波一波地向她涌去,她有些害羞,怯怯地说:“你可能瞧不起我们农村人?”

陶季民激动了,似乎失了方寸,急忙解释:“哪个说的?我爷爷奶奶以前是农民呢!”

少妇一边揭开锅盖,一边用一种试探地口气,问:“你老家是哪儿的?”

陶季民怀疑他不信任自己,为了证明自己的诚实,立即答:“我老家是重庆合川的。”

少妇笑了,看上去,眼神里溢出一种信任:“农村人啊,实诚。”

陶季民说:“我喜欢。”

少妇问笑了一下,用一种莫名其妙的嗔怪:“你喜欢什么?”

陶季民似乎没考虑太多,不像刚才那么犹豫不决,爽快地说:“我喜欢农村人!”

少妇像锅里舀了两瓢水,转身看了他一眼,说:“农村人文化不高,生活邋遢,许多城里人瞧不起呢!”

陶季民说:“哪个说呢!”

陶季民看见她,拿起灶台旁边的一把竹刷把,哗啦哗啦地洗锅,问:“就这口锅吗?”

少妇似乎放弃了对他的戒备,说:“是的。”

陶季民一屁股坐在凳子上,说:“我来烧火。”

少妇突然捂住嘴笑,笑得有些害羞,又转身笑了一下,说:“你会烧火吗?你爷爷是农民,不代表你是农民呢!”

陶季民说:“没关系,我会烧呢!我有一个同学是农村的,每当假期,我会去他家玩,我会帮着他父母做事。”

陶季民不敢说是前任女友,杜撰了一个同学出来,怕刚建立起来的信任毁于一旦。

少妇说:“你肯定饿了,我给你打两个鸡蛋,炒蛋炒饭吧!”

陶季民笑着说:“行啊。我吃东西不挑食的。”

少妇说:“我们农村只有这条件呢!”

陶季民说:“我在公司上班,中午也喜欢到楼下餐厅炒鸡蛋饭吃。”

陶季民虽嘴在说话,手没闲下来,抓了一把松树须,拿起旁边一个碗里的打火机,啪嗒一声,火苗伸长了脖子,瞬间点燃了松树须。

他拿着火烧的松树须扔进灶孔里,然后忙抓几根细树枝折断,慢慢地伸进去。

他担心树枝不争气,欺负刚燃烧的火苗,使他难堪,被她笑话。

轻轻地松手,急忙又抓了一把松树须救急——火终于燃了起来。

陶季民像经过一次大考,又劈了几根细树枝,叹了一口气,说:“火燃了。”

少妇打开旁边的一个柜子,一只手拿了两个鸡蛋,一只手拿了一个白色小瓷碗。

碗轻轻放在灶台上,另外一只手,手心的两个鸡蛋,轮流碰撞在碗沿上,听到咔嚓一声,一鸡蛋破了,蛋清蛋黄滑落在碗里,只见两个指头熟练的,把蛋壳扔了出去,重重地落到身旁一个垃圾桶里。

接着,又听到咔嚓一声,另一个鸡蛋的蛋清蛋黄落到碗里,两个指头一如既往的把蛋壳扔进垃圾桶里。

然后,她转身拿了饭桌上筷箩里的一双筷子,在碗里来往搅拌,听到筷子碰撞碗壁当当的响。

火越来越旺,锅子似乎开始热了,她瞟了一眼,忙去柜子里拿一个油罐出来。

油罐的模样特别精致,像爱茶人士的茶壶。

少妇把油罐放在灶台上,又从柜子里拿了盆饭出来,接着又拿了三个小碗出来——一个小碗里装着蒜泥,一个小碗里装着切碎的辣椒,一个碗里放着味精。

锅开始冒烟了,陶季民有些急躁,忙提醒她:“锅冒烟了!”

少妇若无其事地说:“多烧一会儿。我们吃的是自家产的菜油,锅没烧透,菜油下锅熬不香,炒菜不香呢!”

陶季民有些失态,恍然大悟地说:“哦!原来是这样。”

话还没落地,她拿起油罐,揭开盖子,拿起调羹,舀了五勺油下锅,听到油在锅里哧哧地响,一股香味扑面而来。

陶季民似乎又有些急躁,说:“油应该熬好了!”

她笑了一下,说:“油沫消失了才行。”

陶季民不得不又惊讶地说:“哦!”

她听他“哦”一声,又笑了一下,说:“行了。”

她拿起装蛋的碗,慢条斯理地往锅里倒,只见碗倒过来时,鸡蛋滑落到锅里,听到哧哧的声音。

陶季民有些迫不及待,口水直往肚子里咽。

她抓了一把辣椒丢进去,拿起灶台旁边一个盆里的锅铲,来回铲了几下,然后铲了两铲盆里的饭,来回搅拌,接着抓了一些蒜泥,又用勺子舀了一些味精放下去。

由于火猛,锅里的饭“嘭——嘭——嘭——”跳得厉害。

陶季民有些等不及,口水不停地往肚子里咽。

饭炒好了,她从柜子里拿了一个白大碗出来,把炒好的饭舀在里面,她从缸里舀了几瓢水,拿起刷把刷干净,把脏水舀到旁边的一个桶里,又舀了一瓢清水在锅里。

陶季民以为不烧火了,看了她两眼,希望得她的允许,端着那碗蛋炒饭吃,心里想,这味道肯定不错。

她笑了一下,似乎有些惊讶,说:“哎哟,火怎么小了?”

陶季民有些措手不及,问:“还要烧火吗?”

她笑着说:“是啊!快加柴,把水烧开。”

陶季民问:“烧开做什么?”

她说:“烧开,我给你煮几匹白菜,切一块豆腐煮。”

陶季民有些感动,急忙说:“不用了。”

她说:“吃炒饭,嘴干呢!”

——03——

陶季民立即向灶孔里添柴,锅里的水哗哗地开了,声音听上去,像动听悦耳的音符,再随着她切菜的声音,似乎堆砌成了一种家庭和谐之音。

菜扔下去,她从柜子里拿了一块豆腐出来,说:“我早晨去镇上买的。”

陶季民知道,她在向他解释,这豆腐是新鲜的。

豆腐下锅,她有一些无所适从,傻乎乎的样子,像个小女人,愣在那儿。

汤开了,她迅速地从柜子里又拿了一个白大碗放在灶台上,尔后,拿起灶台上的锅铲,一铲一铲地舀。

然后问陶季民:“你去外面院坝里吃,还是在屋里吃——屋里有些热,外面凉快些。”

陶季民六神无主,说:“你说放哪儿好?”

她笑着说:“外面吧!”

她立即抬着一张方桌子出去,陶季民有些懊悔,没有及时上前去帮她。

他不得抬了两张凳子跟了出去。

此时,太阳被右则一棵大梨树遮挡了一些光,落在院子里的光,星星点点的,像一块淡青色的布上,涂上的粉红色。

陶季民放下凳子,还没转身,她从厨房里抬出来了两个碗,一碗是蛋炒饭,一碗是那白菜豆腐汤。

一双筷子插在蛋炒饭上。

陶季民又有一些失态,咋个让她抬,自己应该动手。

她笑着说:“你吃吧!”

陶季民看了她一眼,发现有一束光从她的额头上掠过,柔和的阳光,淡淡的,两鬓的汗毛,看得清清楚楚,和昏黄的光融在一起,显得特别的自然和纯洁。

陶季民说:“再拿一个碗来,我们俩分着吃,我一个人吃不完的。”

她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笑了一下,说:“我刚才吃呢!你吃吧。你肯定饿了。”

陶季民没有拘束,端着碗,拿着筷子,开始吃。

他一边吃,脑子里想着,如何和她聊天。

从开始进屋那刻,他想问她,她老公和孩子做什么去了?

陶季民问:“你老公呢?”

她突然怔了一下,隔了一会才说:“我没有老公。以前有一个,我们离婚了。他在外面打工认识了一个有钱的女人。”

陶季民问:“没有孩子吗?”

她盯着陶季民说:“没有。我没有生育能力。”

陶季民愣了一下,嘴巴没有嚼,停了下来,似乎有些惊讶。

两人保持了短暂的沉默。

陶季民吃到一半,起身抬着汤碗倒汤到碗里,喝了一口汤,说:“家里就是你一个人吗?”

她说:“是的。我一个人。原本,我想去打工,有一个老中医说帮我抓药,我就没去了。”

陶季民怀疑她得了什么病,问:“什么病?”

她说:“我刚才说了,我没有生育能力呢!”

陶季民急忙“哦”了一声,这次,和前次那“哦”有些酸楚。

他同情眼前这位女人,仿佛自己和她同是天涯沦落人。

她似乎对陶季民感兴趣,问:“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陶季民说:“我在一个公司上班。”

她觉得这话太简单,好像在敷衍她。

她也就没有再问。

陶季民说:“我在一家证券公司上班。工作算是轻松,但是家庭并不幸福。虽说,我们没离婚,但是心已离婚了。”

她盯着他,虽没说话,眼神告诉了陶季民,希望他继续说下去。

陶季民一边嚼着饭,一边看着湖面上,一对鸳鸯在湖中戏水,说:“这湖,水很清呢!”

她有些失望,瞟了一眼湖面,波光粼粼的,说:“是的。但是很少有人来这儿钓鱼,到目前,我只看见你一个人来这儿。”

陶季民看了她一眼说:“以后,我会常来。这儿的鱼虽小,但是大多是清水鱼呢!”

她不关心鱼,更不关心水清,迫不及待地问:“你老婆是做什么工作的?”

陶季民放下碗,说:“以前在国企做公关,结了婚,有了孩子,没上班了,在家玩耍。”

她说:“玩耍?带孩子也是工作啊?”

陶季民说:“孩子是保姆带。她要么泡酒吧,要么去麻将馆打麻将。”

她盯着他,恨不得把他的眼睛看穿透,希望看到他的大脑里装得啥东西,为何长得那么清秀,文质彬彬的,肌肤那么白嫩。

陶季民发现她盯着自己,若无其事的,没有像以前那样,有女人看他,会表现出一副傲慢和自信的样子。

他吃完后,起身拿着碗准备进屋,她跑过来,夺他手里的碗和筷,说:“你坐,我来收拾得了。”

陶季民手一伸,她没抓到手里的碗,说:“你坐。我来收拾。”

她忙去拿菜汤碗。

两人进了厨房。

陶季民问:“抹布在哪儿?”

她说:“你坐,我来抹桌子。”

陶季民走了出来,看了一眼湖面,太阳被几朵白云遮住了。

湖边,他那钓竿还在,怀疑有鱼上钩。

他和她说:“我去看一眼,好像有鱼上钩。”

她跑出来说:“你马上来,我给你烧一壶茶。”

陶季民巴不得,钓鱼只是他精神地寄托。

下到湖边,果然有一条青鱼。

正当他把鱼放在篓里时,她下来了,步伐有些缓慢,站在离湖岸十多米的草地上说:“这儿鱼多,但是大多不大。”

陶季民说:“是的。早上我钓了三条,都不大。”

她说:“你把鱼竿插在湖边,上去喝茶吧!”

陶季民说:“好的。”

她看着陶季民再次把鱼钩扔进湖里时,有些惊喜若狂,说:“走吧!上去喝茶。”

陶季民把鱼竿插在湖边,跟着她又进了院子。

四方桌上,放着一壶茶,茶壶是玻璃的,里面的茶叶和茶汤看得清清楚楚。

茶叶像春天长在茶树的枝丫上似的,一朵朵活生生的。

茶汤绿莹莹的。

他还没有坐下,她拿起一个玻璃,提着茶壶哗哗地倒了一半杯茶,说:“尝一尝。这是我一个朋友的茶,你觉得好喝,下次你来钓鱼,我再给你喝。”

陶季民坐下,接过她手里的杯子。

他发现,她的手不是一个农民的手,细而嫩,手指而且长。

他轻轻地品了一口,说:“好茶,苦中带甜。”

她说:“我也不知道,喝茶没考究。”

他说:“我也没啥考究,自我感觉好喝得了。”

她自己倒了半杯,也跟着陶季民抿了一口,说:“你今天要回去吗?”

陶季民说:“看情况,如果天黑得早,我去镇上找个酒店住。”

她说:“镇上没酒店,有可能有旅社。”

他说:“也行。”

她说:“如果晚了,在我家住吧!明天,你再钓半天,下午回去。多钓几条,好给你老婆一个惊喜。”

他说:“她不会惊喜。我每次回家,她不在家。大多,她是深更半夜才回来。她看不到我,我看不到她。”

她笑,说:“两人睡在一张床上,咋个看不见?”

他摇了摇头,表现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说:“我们早分房睡了。她不理我,我不理她。”

——04——

夕阳西下,一群白鹤从四面八方飞来,站在湖面几棵柳树枝头,偶尔发出一阵欢悦的声音。

湖面上,鸳鸯多了起来,甚至看见几只野鸭,在湖中戏水,嘎嘎地叫得欢。

湖面泛起了金光闪闪的波光,微微的波浪,折射出来的光,映红了周围的森林,深深地吸引了陶季民。

她也跟着陶季民盯着湖面,似乎感觉到什么,屏气凝神的,专注地看着。

陶季民手里的茶杯,有些凉了。

他往嘴里送时,才发现凉了,伸手摸了一下茶壶,说:“茶凉了,我不喝了。我得走了。”

她盯着他,无可奈何的,没说话。

他倒希望她说一句挽留的话。

他说:“我去看一下,有没有鱼儿上钩。”

她还是没说话。

他起身,把茶杯轻轻放在方桌上,说:“谢谢你!”

她此时的眼神有些变化,依依不舍的,甚至含情脉脉的。

他领悟到了,回眸笑了一下,像初恋时的笑容,非常地迷人。

一对清淡的眉毛,一排整齐的牙齿,还有那鼻梁,笔直的,那脸颊白嫩嫩的,是她从未见过的男神。

不用说,他就是一个纯粹的白面书生之气。

陶季民下到湖边,她也跟了来。

拿起鱼竿,有一条大鲫鱼,大概三斤多。

他有些惊讶,她也惊讶。

他惊讶没说话,因为钓鱼是寻找精神寄托,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她不同,发自内心的惊讶:“妈呀,这么大一条鱼啊!”

他看了她一眼,说:“这么清澈的水,有这么大的鱼。”

她附和着说:“是的。”

鱼装进篓里,然后再装进桶里,她蹲下来,仔细看了看篓里的鱼,说:“哟,这湖里的鱼还多呢!”

陶季民捡了几条小鱼,把那条大鲫鱼也拿了出来,放在一个塑料袋里,递给她,说:“你拿去吃。”

她有些害羞,说:“我一个人吃不了这么多。”

她把那条大鱼拿了出来,说:“我拿这几条小鱼得了。”

鱼装在桶里,陶季民看了看天空的红云,说:“我走了。有时间,我再来——你不出去打工吧?”

她笑了笑,说:“说不定。但是,最近几天,我不会走。”

他笑着说:“好,明天我再来。”

她莫名其妙地说:“明天?今天你还回去做什么?”

他笑着说:“也许明天会来。”

她说:“为什么?”

他没说话,装上鱼具,提着桶,鱼篓放在湖边没拿。

她纳闷,问:“你的鱼篓不要了吗?”

他说:“过几天,说不定明天我还要来,我就不拿了。”

他上了车,她跟了来,害羞地说:“等一等,我给你拿一盒茶叶回去喝吧!”

他说:“算了。我没给你拿啥东西,吃饭还没要钱,喝你的茶也没开钱,我咋个好意思要你的茶叶?”

她一边走,一边说:“没啥好东西。你喜欢喝茶,我拿给你喝。”

几分钟过后,她一只手拿了一盒茶叶,一只手拿了一篓鸡蛋来了。

他看了,立即下车,问:“你搞啥子东西?”

她笑着说:“这是茶叶,这是土鸡蛋。你们城里人很少得吃这土鸡蛋。过几天,我去打工了,放在家里吃不完也会放坏。”

他说:“你可以拿去卖呢!”

她说:“值不了几个钱,我懒得跑。”

他接过她的茶叶和鸡蛋,说:“不好意思,要你的东西。”

她说:“啥不好意思的。有缘分呢!你想,从来没人来这深山老林钓鱼。你来了,而且我们俩聊得开心,算交了一个朋友呢!”

他连连说:“谢谢!”

车走了,她站在车后不停地挥手。

走出一公里,他突然想起,咋个不给她钱呢?

一个农村妇女没啥经济来源呢!

于是,掉转车头,又回去。

她还在原地,非常地惊讶,以为他是忘记了什么东西。

当他车停在她身旁时,她惊诧地问:“忘记了啥东西了吗?”

他下了车,从钱夹里取出了一千块钱递给她,说:“我刚才太激动了,忘记给你钱了。”

她急忙推脱,说:“要啥钱呢!我说了,不要钱。”

他的手伸了几次,都被她推了回来。

她有些生气,气得脸扑扑的。

他有些于心不忍,说:“这样,这钱你拿着,你家里的鸡蛋以后卖给我。”

她说:“几个鸡蛋值不了多少钱?我不接你钱。”

他有些手足无措,说:“你不容易,我知道,你在这儿没啥经济来源。这次,你不接钱,我下次就不敢来了。你晓得,无功不受禄。”

她笑着说:“哪来这么多道理呢!我有钱的,以前我在广州是做糕点的。一个月有七八千块呢!不过,那时,我和我老公一起做,后来,我老公和那老板娘好了,我就回来了。”

他听她一说,更是手足无措,说:“好吧!谢谢你的东西。如果明天天气好,我照常来。”

她有些兴奋,忙问:“你想吃啥东西,我给你准备。”

他微微笑了一下,说:“我觉得,在这儿,吃啥都香呢!”

她娇嗔地说:“哟,城里人赶乡场,看见啥子都稀奇,吃啥子都新鲜。”

他笑了笑,没说话,然后上了车,挥了挥手。

她笑着说:“明天,一定要来啊!”

车走了,他看了看后视镜,她仍然站在原地向他挥手。

陶季民晚上九点才回到家。

开门,保姆刚诓哄孩子睡觉从卧室出来。

她看见陶季民,笑着说:“我正准备给你打电话呢?你去哪儿了?”

陶季民说:“我也不晓得那是什么地方。”

她一边接他手里的东西,一边说:“早晨,你出门,美玲也出门了。她说,她和几个朋友去海南玩。你回来,问,就说,玩两个星期。”

陶季民把东西放在小房间,走出来,说:“她去玩吧!我也管不了她了。”

保姆说:“季民,姐劝你,你有时间,还是和美玲好好沟通,依说,你们有知识,沟通没啥障碍的。”

陶季民说:“姐,和知识没啥关系。”

保姆听了,也就没接嘴,进了厨房打理鱼。

陶季民突然想喝酒,走进厨房,对保姆说:“姐,你把那几条小鱼儿炸给我下酒。今天,我累了。我想喝酒。”

保姆笑着说:“好。我帮你炸。”

陶季民去储藏室拿茅台酒,发现自己刚买的两箱茅台酒没见了,跑到厨房里问保姆:“姐,我储藏室的酒去哪儿了?”

保姆惊讶地说:“美玲的弟弟昨天中午来拿酒,美玲在家呢!美玲没给你说吗?”

陶季民皱着眉毛,说:“没说。美玲没说她弟拿去做什么吗?”

保姆说:“没有!她弟走时,还把你书房里那块石头拿走了。他说,那石头好看,他要。还有,你书桌上那块表,他也拿走了。”

陶季民木讷地站着,没说话,保姆问:“没酒,要不要炸鱼?”

陶季民说:“炸。我下楼去买酒。”

保姆说:“我去给你买吧!晚了,超市关门了。”

保姆脱下围裙,开门出去了。

几分钟,保姆回来了,把酒递给他,说:“季民,少喝点。家庭,不是一个人维护,要两个人维护。美玲出门时,我要她给你打电话说一声,别让你牵挂。”

陶季民拿着酒瓶,问:“咋个买这酒?没茅台了吗?”

保姆说:“茅台太贵了。你就喝这个吧!我听我老公说,酒上了三百的,都好喝。你何必买那么贵的呢?”

陶季民没说话。

半小时后,保姆炸了一盘香喷喷的鱼儿上来,接着她又炸了一盘花生米上来。

陶季民一边喝,一边问:“涛涛怎么样?”

保姆说:“乖啊。太乖了。不哭不闹,早上吃了,我抱他下楼玩,晒了一下太阳,回来,他就吃了点东西,然后就睡着了,下午我陪他玩积木,玩得乐呵呵的,晚上吃了东西,又看了一会动画片,看累了就睡了。”

陶季民说:“美玲在家说什么没有?”

保姆迟疑了一下,说:“没说啥,我听她打电话,她说要去上班。她说,你没给她钱用,她自己去挣钱。”

陶季民说:“结婚,我给她两百万,生了孩子,我又给她一百五十万,而且每个月的生活费是两万。你说,我还咋个?”

保姆沉默了。

——05——

第二天早晨,陶季民越想越气愤,头也气得昏沉沉,迷迷糊糊的,给欧美玲打电话,问她:去哪儿了?

欧美玲在电话那头伸着懒腰说:海南玩耍,问他有啥事?

陶季民一肚子气,怒气冲冲地问:我那两箱茅台酒去哪儿了?

欧美玲打了个哈欠,若无其事地说:我弟拿去了。他说,你不爱喝酒,他拿去喝了。

陶季民说:我不喝酒,我买来干吗?

欧美玲仍然若无其事的,嘿嘿地笑,说:我劝你少喝酒,酒喝多了,对你身体不好呢!

陶季民说:你弟拿我的东西,那怕是一块手表,一块石头,统统给我拿回来,否则,老子和你离婚!

欧美玲说:哟,提离婚也不要找借口呀!老子早不想和你过了。离婚就离呗,我回来就和你离。

陶季民生了气,胸口像一块大石头压着。

挂了电话,和保姆说一声,又去钓鱼去了。

陶季民准备行李出门时,天,突然下起了暴雨,哗啦哗啦的,天像破了似的。

原本,他不想去了,想到昨天和那个女人的约定,今天必须去。他很想和她倾诉自己和欧美的婚姻。

他开着车,缓慢地行走,脑海里回忆着和欧美玲的点滴滴。

车开到离那湖还有六公里左右,雨下得更大,雨落在挡风玻璃上,成了一道水幕,根本看不见前行的路。

突然,他的车偏离了方向,一阵颠簸,翻下了山沟,他昏迷了过去。

还好,有一个村民过路看见了,叫来了救护车,把陶季民救了出来。

医院,经过抢救,第三天才苏醒过来。

当他醒来时,有一条腿不见了。

坐在床边,护理他的是陶季民的母亲,告诉他,他出车祸了,车翻下了山沟,有一条断成了几截,医生说,保不住了,只能截肢。

陶季民双手抱着着头,痛哭不已。

这时,欧美玲和保姆进来了。

欧美玲拿着几张纸,递给陶季民,说:我成全你,我们离婚吧!

陶季民接过来,看了一眼,是两份离婚协议书。

欧美玲说:车和房子我不要了。但是,涛涛我要。你现在,这样子,别说抚养儿子了,抚养自己也困难。

还有,刚才,你们公司的领导来看你,你还没醒来,丢了二十万元给我,要我帮你交医疗费,说,你医好了,就不去上班了,这二十万算是给你的抚恤金,我在协议上签了字。

陶季民冷哼一声,强忍疼痛,说:行,我签。但是,涛涛,我不给你。你还要结婚,肯定还要生孩子,我求你,把孩子给我。

欧美玲抢过离婚协议,说:好吧!我马上下楼改了,再打印上来。

她刚出门,陶季民的母亲骂:你疯了,你离婚了,咋个办?

陶季民冷冷地说:妈,我和美玲的感情早已淡薄。

离婚协议签了,保姆抱着涛涛也来了。

保姆泪流满面地说:季民,你放心,我等你出院了再走。从今天起,你就不要付我工资了。

陶季民笑着说:姐,你走吧!涛涛,有我妈带呢!

保姆说:你妈一个人带涛涛,那么谁来照你?我不能走。

陶季民醒来第二天,湖边那个女人来了。

她还是穿着那件灰白色的短袖衬衣和那条灰白色的牛仔裤,还是那白色的双运动鞋。

她提着两个袋子,一个袋子里是水果,一个袋子里装着一些日用品。

进房间那刻,陶季民大惊失色,做梦未曾想,她会来看望自己。

他母亲怔了一下,以为她走错房间了,说:姑娘,你走错房间了吧?

这个女人笑着说:没走错。我是来看陶季民的。

陶季民惊讶地说:你咋个来了?

她笑着说:我是昨天赶场,才听说,你去钓鱼,车翻到山沟里去了。

陶季民笑着说:那天的雨太大了,我根本看不见路,不小心,车偏离了方向,滚下山去了。

她笑着说:我去车祸现场看了,那车已经成废铁了,车牌号还在,我打了交警电话查询了,得了你的电话——你还活着,说明老天开恩了。

陶季民说:是的。但是,我有一条腿没了。

陶季民说着,泪水情不自禁地从眼眶里滚出来。

她起身拿桌上的纸巾给他擦泪水,安慰他:有啥?人,一辈子啥事都会遇上,谁也猜测不到明天会发生什么,过好每一天就行了。

陶季民叹了一口气,说:老婆和我离婚了,公司把我开除了,我现在就是一个废人了。

她笑着说:别说了,我给你买了脆梨,甜得很,我吃了一个,很甜的。

她起身拿着两个梨去了卫生间,然后出来,拿了一个给陶季民的母亲:这位老人是哪个?

陶季民笑着说:她是我妈。

她笑着说:哎呀,我以为是你请来照顾你的呢!——伯妈好,吃一个梨。

陶季民的母亲接过梨,仔细打量她一番,问:姑娘,你是陶季民的什么人?

她嘿嘿地笑,然后说:伯娘,我是他的朋友。有一次,他去我家那湖边钓鱼,中午在我家吃饭,我们认识的。

陶季民的母亲忙问:你们认识多久了?

她笑着说:没几天。见过一次面呢!我觉得,他是个好人,我听说他出车祸,所以来看看他。

她说着,一边用包里的小刀划梨给陶季民吃,一边说:伯娘,你身体还好吧?

陶季民的母亲说:好呢!

她给陶季民吃梨,陶季民很害羞,说:你拿给我吃,不用一片一片地划给我吃。

她笑了一下,说:没啥,你是病人呢!

吃了梨,她又拿了盆打了热水,从袋子里拿了一块毛巾,给陶季民洗脸,笑着说:你看你脸,可能几天没洗了吧!

陶季民的母亲忙说:昨天才醒过来呢!

她看了陶季民的母亲一眼,说:伯娘,你回去休息吧!这儿,由我照顾他。

陶季民的母亲觉得不妥,怀疑她是个有家实的人,问:姑娘,你有事先去忙吧。我照顾他。

她笑着说:我一个人,没成家,没啥事,你就不要担心我。

陶季民的母亲问:你没结婚吗?

她说:结婚了,老公跟别人跑了。我现在是一个人。

陶季民的母亲问:咋个跑了?

她脸红了一阵,说:和我离婚了,跟有钱的女人跑了。

陶季民的母亲问:没孩子吗?

她说:没有。一个人呢,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呢。

陶季民的母亲连续“哦”了两声,没再问了。

陶季民的母亲似乎发现了什么,和陶季民说:娃,我回去换换衣裳,晚上,我再来。

她笑着说:也行。

准备出门时,陶季民的母亲问:姑娘,你叫啥子名字?留个电话号码吧。

她笑着说:叫我玉芬吧。

陶季民笑着说:那天,我忘记问你了,叫啥名,也没留个电话号码。

陶季民的母亲,非常惊讶,暗忖:这个姑娘咋个那么重情义啊?

——06——

医院一住就是半年,玉芬中途只回家一次,带了一些衣服,其余时间,她一直陪着陶季民,帮端屎倒尿,从不嫌脏嫌臭。

有时陶季民的母亲看不下去,可怜她,拿钱给她开房休息一晚,她总是笑盈盈地说,没累。

出院那天晚上,陶季民的母亲特意在家做了一桌子好菜,犒劳玉芬,哪知,玉芬更兴奋,去超市买了一些材料特意给陶季民做了一个大蛋糕。

吃饭时,陶季民和玉芬喝了一瓶红酒,玉芬说,你慢慢地养病,我得出去了。

陶季民有一丝丝失望,有丝惋惜,问,你准备去哪儿?

她淡淡地笑了笑,说,去广东。

陶季民说,什么时候回来?

她仍然淡淡地笑了笑,说,不知道。

陶季民的母亲听了,向陶季民递了一个眼神。

陶季民笑了一下,低着头,若有所思的,手里的高脚杯,晃一晃的,仿佛看见他的手在颤抖。

陶季民的母亲怀疑陶季民不好开口留她,笑着说,玉芬,你去挣钱,没必要走那么远吧!我们想你了,怎么办?你就在贵阳吧。我听季民说,你会做蛋糕,他有一个门面,要不收回来,开个蛋糕店,我帮你。

她看了陶季民一眼,陶季民突然抬起头,正盯着她。

她为了逃避陶季民的眼神,又看了陶季民的母亲一眼,没说话。

陶季民的母亲又给陶季民递了一个眼神。

陶季民害羞地说,玉芬,我妈说的对,你还是留在贵阳吧。

她笑了笑,没说话。

陶季民知道,她默许了,急忙伸手拿她的杯子,倒酒。

陶季民的母亲忙给她碗里搛菜。

第二天早晨,玉芬起来很早,陶季民的母亲听到她开门,赶忙起床。

玉芬看见陶季民的母亲,说,伯娘,我去买菜,你帮季民洗漱吧。

陶季民的母亲高兴,爽快地说,好。你去买菜,不要可怜钱啊,该吃什么吃什么,茶几抽屉里有钱,你拿去吧。

玉芬笑着说,伯娘,我有钱呢!

陶季民的母亲说,不行。那是你的钱呢。你放心,季民有钱的。

吃了早餐,玉芬和陶季民的母亲聊起了开蛋糕店的事。

陶季民问玉芬,你敢不敢开店?

玉芬笑着说,有啥不敢的。我以前在广州打工,就是做蛋糕的。那个老板一天啥不管,全是我和我以前那老公管呢。但是,我一个人忙不过来,要不叫我弟和弟媳妇来帮我。他们也在广州做糕点。

陶季民和母亲异口同声地说,行啊!

陶季民的母亲巴不得有人帮她,毕竟陶季民走路不方便,还需要人照顾。

一个月后,那是冬天,玉芬的蛋糕店开张了,店名叫“季民蛋糕店”。

陶季民的母亲一看,笑着对陶季民说,娃,你看这个玉芬对你啊,情义深呢!要不,你和她结婚吧。

陶季民笑了一下,脸红通通的,没说话。

陶季民的母亲说,你不好说,我给她说。你看,这姑娘,啥都好。即或生不了娃儿,你还有涛涛。生不了,就不生了。

陶季民苦笑了一下,说,妈,你看我这样儿,一个残疾人,怎么配得上她?莫强求她了。

陶季民的母亲说,娃,你莫要浪费玉芬的心意呢。她如果不是真的喜欢你,她不可能巴心巴肝地照顾你。你想,在医院拉屎拉尿,是她帮你呢!

陶季民叹了一口气,说,妈,我知道的。我不是瞎子呢。

陶季民的母亲说,行了。我去给她说。她如果吞吞吐吐的,我就不提了。

有一天晚上,天很冷,风很大,玉芬回来早。

她看见陶季民在卧室看书,问他,伯娘呢?

他笑着说,她吃了饭带着涛涛去一个朋友家了。

她“啊”一声,惊讶地说,你一个人在家啊?

陶季民忙解释说,我可以自己起床了。

她生气地说,你不行呢。

陶季民说,有拐杖,能走,能上厕所。

她急忙去餐桌上拿蛋糕给他,说,你看,今天这蛋糕是我弟媳做的。她说,专给你做的,你尝一尝她做的味道。

陶季民笑着说,谢谢。你以后别做蛋糕给我了,天天做,你累。

她撒娇地说,我喜欢。

陶季民幸福地笑了。

陶季民看着她调皮的笑容,想试探地说,玉芬,哥,如果腿没有断,没残疾,我一定娶你。

玉芬嗔怒地说,你腿断了怎么了?我没嫌弃你呢!你嫌弃我了?

陶季民脸一红,笑着说,我哪敢嫌弃你?我怕我配不上你呢?

玉芬说,我不允许哪个说你是个残疾人。季民哥,我喜欢你。你如果不嫌弃我,我愿意陪你一辈子,做你的拐杖。

陶季民从未那么激动,泪水哗哗地掉。

玉芬急忙拿纸巾给他擦泪水,笑着说,你看你,像个娃儿。怎么了?我说错话了吗?

陶季民一把抱住她,说,哥太激动了。玉芬,我要感谢你!

玉芬抚摸着他的秀发,说,哥,我们有缘分。你如果不想我,你不会开车去那儿,你也不会出车祸。这是上天安排的,命中注定的,我们以这种方式相识相知相爱。

陶季民的母亲回家,看见客厅沙发上玉芬的包,怀疑玉芬回来了,悄悄地躲在陶季民卧室的门边偷听,听得她泪流满面的。

玉芬开门,看见陶季民的母亲,站在门口泪流满面的,问,伯娘,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陶季民的母亲揩了揩泪水,笑着说,别叫我伯娘了,叫我妈吧!刚才,你们俩说的话,我全听见了。我太激动了。我认你这个儿媳妇,我感激你细心照顾我季民。

玉芬听她说,含着泪水,说,妈,我以后就叫你妈。你是我亲妈。季民哥,以后就是我亲哥,我要一辈子陪伴他,做他的拐杖。

陶季民的母亲听了,激动地抱着玉芬,说,姑娘,娘没有女儿,以后你就是我的亲女儿。

玉芬抱着她,频频点头答应,说,妈,我知道了。谢谢你接纳我。

——07——

有人说,这个故事已经完了。

但是,我说,还没有完。

结婚那天,欧美玲来了。

原本,陶季民不办婚宴,一家人吃一顿饭,庆祝庆祝便可以了。

玉芬的爹妈,还有弟弟和弟媳不同意,一定要请亲戚朋友聚一聚,闹热闹热,庆祝庆祝。

欧美玲来,带着几个女人来。

陶季民认识那几个女人,是她的死党,大学的闺蜜。

当主持说,请亲郎亲娘入场。

玉芬推着陶季民上台,众亲友欢呼雀跃时,欧美玲气势汹汹地走上台去了。

她一把抢过主持人的话筒,说,我要耽搁大家几分钟。

我首先声明,我不是来砸场子的。

我是陶季民的前妻。

我和陶季民离婚了。

为什么离婚?

有人说,陶季民出了车祸,断了一条腿,我抛弃了他。

今天,我要说,不是我抛弃了他,是他抛弃了我。

没出车祸之前,陶季民多次向我提出离婚,我可以向大家提供录音。

欧美玲打开手机,播放了陶季民给她打电话时说离婚的话。

请问诸位?是不是我提出离婚的?

陶季民为什么离婚,今天,我明白了。

其实,他早有外遇了。

外遇的女主角是谁?

就是站大家眼前,这位年轻貌美的女士。

陶季民怒不可遏,从轮椅上站了起来,准备去夺欧美玲的话筒,哪知,他忘记自己断了一条腿,双手撑着轮椅把手,一只脚迈出去,失去了平衡,栽倒在台上。

玉芬急忙去扶他,劝他,哥,听她说,说好说坏,你不要生气。今天是我们的大喜之日呢!

欧美玲看了一眼陶季民,冷嘲热讽地说,也许这位女士太优秀,深深地吸引了他,也许我太庸俗,配不上他,所以,他提出离婚,我爽快地答应了。

今天,我来,不是为别的。

我要争取我自己的权益。

离婚时,我不要孩子,不要房产,想到陶季民断了一条腿可怜,同情他,毕竟,我们曾经相爱过。我净身出户。

没想到,他竟然玩我。

没离婚之前,陶季民先生告诉我,没啥家产,只有一套房子。

他隐瞒我,其实,他偷偷地购买了三套门面,价值八百多万元。

今天,我当着众亲友说,我要一半家产。

陶季民的几个朋友议论,欧美玲成心闹事,上台劝欧美玲,有什么事,过了今天再说,如果有啥委屈,可以去法院起诉。

欧美玲突然激动了,站到玉芬面前,扯着玉芬的秀发,一阵狂扇,几个闺蜜跟着跑上台去,对玉芬一阵拳打脚踢。

玉芬的弟弟和弟媳上台,去保护玉芬。

有人报警。

民警来,把欧美玲几个人带走了。

欧美玲带走后,陶季民拿起话筒,说,谢谢亲朋好友参加我和玉芬的的婚礼。

今天的婚礼和别的婚礼有所不同,有一个插曲。

这个插曲,恰恰证明了,我和玉芬是真心相爱的。

说心里话,也许是上天安排的。

欧美玲今天说那番话,有真有假。

真的,她那段录音。

假的是,我隐瞒财产。

那录音,我一时之气,说出来的。

他弟弟没有得到我允许,拿走了我两箱茅台酒,拿走了我价值上百万的玉石和五十万的手表。

我生气了,质问他,她弟还给我,我要和她婚。

至于,我和玉芬的事。

我和玉芬,那是冥冥之中注定的。

说是外遇,我不否定,因为我找不到任何词来形容。

也许,许多人认为“外遇”这个词是贬义词,其实它是一个中性词。

我们在外,偶遇一个人,也能说外遇。

我遇上玉芬是女人,要是遇上一个男人,我说外遇,大家懂吧。

一次,我去一个湖边钓鱼,忘记带干粮了,去了玉芬家要东西吃,认识了她。

第二次,我再去哪儿钓鱼,在路上出了车祸。

她听说,我出了车祸,来看望我。

她得知,我妻子和我离婚后,答应照顾我出院。

在医院其间,她像妻子,像母亲,像姐妹一样照顾我,帮我端屎倒尿,从不嫌弃脏臭,还经常安慰我。

说内心话,像我这样一个残疾人,断了一条腿的人,对这样一个优秀的女人,不心动是假的。

我巴不得她留在我身边照顾我一辈子。

我迟迟不敢开口,于是母亲劝我,试探一下。

没想到了,她答应了。

她说,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

她离婚了,丈夫跟有钱的女人跑了。

我呢?妻子见我断了一腿,被公司开除了,抛弃了我。

欧美玲说,我有房产,是的,我没给她说,我没有开口的机会。

自从有了孩子后,她天天泡酒吧,早出晚归,甚至晚不归家,回家,各自睡一间房。

还有一个原因,她想和我离婚,如果要财产,怕我不签字。

当然,我不是一个讲理的人。

她去法院起诉,法官说我们分,我就分她财产,法官说,不能分,我不可能分她财产。

结婚后,欧美玲去法院起诉分割财产。

法官和陶季民说,愿不愿意协调。

玉芬对陶季民说,哥,愿意吧。

陶季民听玉芬。

在法官的协调下,陶季民愿意拿两套门面给她。

陶季民和欧美玲的事解决,突然有一天,玉芬依在陶季民怀里嗲声嗲气地说,哥,我要生孩子。

陶季民笑着说,你以前告诉我,你不能生吗?

玉芬调皮地说,现在医学那么发达,想生就能生。

我听弟媳说,医院有一位老中医,厉害得很呢。要不,我们去请他看看。

陶季民说,好。

第二天,两人去了中医学院,找到那个教授。

经过一番检查,老教授说,你没问题呢!你啊,以前肯定劳累过度了,身虚弱呢,抓三副中药补一补就行了。

果然,半年后,玉芬怀孕了。

玉芬高兴坏了,跑来和陶季民说,哥,我有喜了。

陶季民热泪盈眶地说,终于实现了你当妈妈的愿望。

医院检查,医生告诉他们,恭喜你们,一对双胞胎。

玉芬那天晚激动得一晚没睡着,在陶季民耳边,嘀咕,哥,这一切是天上安排的。

第二年春,玉芬生了,一对龙凤胎。

一家人乐坏了。

玉芬说,女孩的名字她取,男孩名字由陶季民取。

陶季民笑盈盈地说,行。你取啥名字?

玉芬兴奋地说,我早想好了,是女孩,我取陶缘。我们有缘才成为家人。

陶季民笑着说,好。那我就取陶分吧。

一家人听了,乐呵呵的。

(图片来源于网络)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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