榴园妙笔人间烟火气空谷幽兰吾家有兰是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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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冬时节,最怕连阴天。一连几日阴沉沉的天,偶尔还飘了点细雨。这雨本不足惧,但耐不住他们细小、繁多、坚韧,铺天盖地,仿佛占满了整个宇宙,天潮潮,地湿湿,似乎没有边界,没有时限。在这样的午后,倚窗而望,见天地苍茫,你不觉开始有点莫名的失望,有点落寞,有点惆怅。自古逢秋悲寂寥,想必是在如此情境下发生的吧。
其实风还不是太凉,只是没有阳光,暖气已开,室内也渐渐消去了晚秋时节的骤凉,室内种植的花草,此时正绿莹莹地冲着你笑,它们陪伴你十几年了,依然清新自然,真是难得。窗台、阳台和置物架,乃至饮水机上都摆满了绿植,弄得家里像植物园,一家三口穿梭其中,倒也多了几分难得的清爽,儿子却半开玩笑地嗔怪你把家弄成了热带雨林。
当然,伴着网络成长起来的年轻人用语有些夸张了,你家的绿植并没有那么莽莽苍苍。只是一盆绿萝摆放在饮水机的水桶上,它高高在上,垂下条条绿色的瀑布,直流泻到地上,接着又在墙边流淌,显得有些铺张。电视柜中间放的一个较大的电视屏,左右两旁还有一些空间,你左边放了一盆孔雀竹芋,右边放的是春兰。孔雀竹芋叶片宽大,每片都似女人的手掌大小,正面绿色,反面紫红色,脉络清晰,顺着叶子中间的主脉,向左右两旁伸张出许多淡绿色条纹,这纹理很是精致,却还只是陪衬。这长长的椭圆形叶片,似芭蕉,却比芭蕉叶小且色彩更丰富,椭圆叶片上长了一些深绿色的花斑,很像孔雀开屏时雀尾上的斑彩,飘逸灵动,这时若翻一下叶片,便会看到紫色的背面,纹理和斑彩就更为鲜明,更加绚烂。没有枝干,孔雀竹芋就特别突出了叶子的美。
电视柜右边放着一盆春兰,它只有七八条细叶,或长或短,疏疏朗朗地长在那里,前些时开过花的花茎,虽已枯干,还立在那里,反衬出了绿叶的柔润和生动。旁边有一个白色的花架,架子最上方摆放了一棵君子兰,茂盛地长在一个白色的大瓷盆中,十几个叶片围拢成扇形,颇有君子风范。架子下面一层,左边是翠绿的金边吊兰,右边是金边虎皮兰,一个轻盈,一个尖硬,显示着植物不一样的绿色姿态。
这些都被称为“兰”的植物其实并不一样,应该只有春兰才是中国文人倍加赞赏的吧,你想。你的春兰疏疏淡淡,不似陶渊明生于前庭在“含薰待清风”的幽兰那般茂盛,那般自然与悠然,你的窗关得太严实了,清风并不能轻易地吹进来。你忽然想起了韩愈《幽兰操》所写:“兰之猗猗,扬扬其香。不采而佩,于兰何伤。”不仅噗嗤一声笑了,“不采而佩”真是妙雅至极,兰的馨香,人的闲雅,都在这简朴的四言曲里飘扬出来。韩愈写兰,真是做到了王安石所说的“看似寻常最奇崛”呢,写得活泼泼的,带着人与兰的默默相望与脉脉互动,反衬出范仲淹“终日自清芬”的幽兰是一种孤芳自赏呢。
此时,你刚刚用丝绒抹布把这些花所在的陶瓷花盆擦了一遍,倒了一杯碎银子茶,茶香很快飘出来,满屋的花草好像也都快乐着,与你一起享受着初冬室内的温暖,何必为外面无着的冬雨惆怅满怀呢?偷得半日闲,混迹植物间,听它们生长的秘音密语,不也是人间的一种清欢?
空谷幽兰,本名刘艳芬,文学博士,山东聊城人,济南大学文学院教授,硕士生导师,美国宾夕法尼亚州立大学人文学院哲学系访问学者,中国中外文艺理论研究学会会员,山东省比较文学学会会员,文学爱好者与研究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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