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我杀鱼供弟弟读书,他出息开豪车回家,
为了让弟弟读书,我初中念完就开始帮家里卖鱼赚钱。
弟弟娶了媳妇买了车,过上好日子,却让我每月给他再打一千块。
我要回家告诉母亲,我不会给弟弟一分钱,29岁的我要给眼前的姑娘攒聘礼。
*
跟什么厮混久了,身上就沾满了它的味道。
余味打量着眼前操着外乡口音的人,他眼睛里的精明让余味断定,这是个长期在菜市场混迹的人。
余味眼珠一转,压低了声音,“给你个实在价,13两斤。”
“嗐,你再拿出来点,我多要。”
余味从泡沫保温箱里又拿出了几尾鲅鱼,胡乱装进袋子里,上秤。
“50块。”
余味把大黑袋子递过去,迅速找了钱,然后电话响了。
“下午辉子回来,你多买点菜。”
“这多新鲜。”余味给顾客推销自己的鱼,“这还贵吗?你打听打听,谁家的鲅鱼不是卖15两斤的?”
“哎呀大姐,这两条多好。”
余味手脚麻利地装好,这倒一点没耽误他听电话。
“知道了。”
一提起辉子,余味就有点忍不住的难受。
凭啥辉子念书去了城市当官,自己就要窝在小县城里卖鱼?
塑料筐倒扣过来,余味坐在上面发呆。
“余味,余味……”他又忍不住念叨起自己的名字,在心里埋怨爸妈。
“哎,老板,这个鱼咋卖?”
“不卖了。”
他一摆手,把放在盒子里的钢镚哗啦倒进了衣服兜里。
看见漂亮姑娘他更来气,余辉都生儿子了,他连个媳妇都没讨上。
哪个姑娘愿意弄得自己一身鱼腥味?有次相亲,人家姑娘直截了当地说:“闻了你身上的味,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怀孕了。”
余味还觉得人家姑娘挺幽默,不过见完面,媒人那里就没了下文。
这也不能怪余味,他从小就混在鱼堆里,经常坐在车后斗里裹着军大衣守着那些鱼,而辉子就坐在驾驶室里看书或者睡觉。
清晨的风一吹,余味鼻子嘴巴里都灌满了鱼的味道。一咂巴嘴,都是剌嗓子的腥气。
刚刚讲电话,余味听说,辉子那个逢年过节都没个电话的老婆跟着回来了,不知道又要作什么妖。
一晃20多年过去了,余味还牢记着弟弟的口味。
他叼着烟,和卖菜的搭话,“生意不错啊,大哥。”
“就那个样呗,怎么,来点什么?”
余味眯了眯眼睛,他眼睛有点毛病,一被风吹就难受。
“拿点韭菜。”
就这么点工夫,余味把烟点起来了。
烟雾一时间把他的眼熏得生疼,他吐了一口痰,用脚碾碎了。
“多少钱?”
“不用,要啥钱。”
两个男人相视一笑,余味瞥见男人身后的女人,还是掏出10块钱扔在摊子上,转身走了。
“哎,兄弟,这怎么话说的?”
男人的话还没有说囫囵,就被老婆骂上了。
余味拎着菜,幸灾乐祸地笑了。
等菜买齐,已经是正午了。他看着摊面上那些在阳光下发着光的鱼,晃神。
余味就那样站了一会儿,收拾了收拾,开着车往家走。
时间久了,驾驶室里都有似有似无的鱼腥气。
等他把笨重的车停下,才发现弟弟好像又换了辆新车。
“那么小,不得把人憋屈死。”余味很羡慕,但是还是嘴硬地安慰自己。
“哥,你回来了。”辉子虽然这样叫着,但是一点伸手的意思都没有。
这让余味恨不得像小时候似的踹他一脚,但是辉子穿着的西装,看起来价格不菲。
余味就一路拎着菜,从门口穿过院子,走进了厨房。
父亲在里面忙活,辉子的媳妇在正屋端坐着,看见余味走进来,连眼皮都不抬一下。
弟弟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这让余味想起卖菜的那个男人。
连几斤菜都做不了主。
他忍不住嗤笑,辉子还像小时候一样是个草包。
余味又出了门,低声说了句,“软蛋。”
辉子跟着走了出来,他的确长得比余味高大和英俊。他递了一根“中华”,余味没接。
“小俊呢?”
“上幼儿园啦。”
提起儿子,辉子有了点精气神。
“咋不带回来,爸妈好久没见着了。”
“这不是念书呢嘛?”
“念那么多书有屁用,念到狗肚子里。”
余味看着弟弟变来变去的脸色,才笑了起来。
“快脱了你的衣服,帮爸妈干点活去。”
余味的眼睛又开始难受,看着弟弟不情愿的样子,余味又恨不得踹上两脚。
“妈的。”
余味蹲在外面把鱼收拾了,内脏扔在一边,不出一会儿,就有猫来叼走。
饭桌上,辉子的媳妇才有了点笑模样,“妈,辉子当科长了。”
看着弟媳妇那一脸假笑,余味低下头扒了一口米饭。
“辉子从小就聪明,爱吃鱼。”说着话,母亲还夹了一筷子鱼肉给辉子媳妇,接着说,“哪像你大哥,不爱吃鱼脑子笨。”
仿佛对余味母亲来说,鱼就跟催化剂似的,吃口鱼,智商就能飙升。
“你要让我继续念书,我现在不定过得多好。”
桌子上的气氛因为余味一句话冷了下来。他们都知道,为了让余辉继续念书,余味初中就辍学下来帮家里卖鱼了。
余味对鱼过敏,却和鱼打了一辈子交道。
“嗐,小俊成绩又进步了。”
辉子磕磕绊绊地说话圆场,余味不爱听,转头看着一旁的空地。
“妈,眼看小俊要上学前班了。”辉子的媳妇把话头接过去,“眼看花销就大了。你看大哥继承了家业,辉子也没争,是不是每个月给我们点钱?”
辉子媳妇说得脸不红心不跳,这可把余味气坏了,他摔了饭碗,冷冷地说:“把你那车卖了,啥都有了。”
“哎,大哥,你这话咋说的?!”
辉子连忙拦住媳妇,却不敢捂她的嘴,任由她骂骂咧咧地诉苦。
“小俊可是你亲孙子啊,你就忍心看他吃苦吗?一个月就给补贴补贴我们也不行吗?”
余味的爸妈很局促地看着眼前的场景,他们期望两个儿子能做点什么。
余味走了出去,狠狠踹了小轿车一脚,车响了起来,他就待在一旁等弟弟出来。
果不其然,弟弟出来了,不好意思地看着他。
“哥,我拦不住她。”
“你个软蛋!”
“车多少钱买的?”
弟弟没有搭腔,余味心里有了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就像多年前他为弟弟退学一样。
弟媳妇还在嚷嚷,余味懒得回去,坐在门槛上看一堆蚂蚁。
“余味啊,一个月按时给你弟点钱吧,他在城里不容易。”
“他在城里不容易,老子在这儿容易啊。”余味被父亲的话激怒,“我还没娶上媳妇呢!”
父亲就站在旁边看他,仿佛在看一个孩子闹脾气,最后他才说:“你二姑给你介绍了个人,明儿你过去趟。”
余味突然咧开嘴笑了,不再说话。
辉子和他媳妇当天下午就回家了,余味这才进屋。
他仔细逡巡了一番,发现家里什么东西都没多,反而少了不少。
想起弟媳临走时的表情,他虎着脸问母亲,“你答应她了?”
“唉,小俊好歹是你侄子……”
还没等母亲说完,余味就打断了她的话,“屁,越有钱越会算计。”
余味回屋躺着生气,又不由自主地想到明天要见面的姑娘。
他希望姑娘脾气好点、长得好看、身材好点。他想了半天,一胡噜脑袋,这样的姑娘才不和他相亲。
最后他想,算了,只要能看上我就好了。
第二天一早,母亲就过来和他要钱买菜。余味这才知道,家里的几千块钱全部给了弟弟。
余味没个好气掏出了几百块钱,他不知道说点什么好。
想到相亲,他便不与母亲纠缠。
余味去了洗澡间,特地洗了遍澡,拿着肥皂可劲地搓,恨不得吞下两块。
他去得有点晚,相亲对象已经坐到炕头了。
“诶,姑。”
他先和自己的姑姑打了招呼,没好意思抬眼看人家姑娘。
一抬头余味就想,他要回家告诉母亲,他不会给弟弟一分钱,因为他要给眼前的姑娘攒聘礼。
余味看了很多小说,但是此刻他却找不出一句得体的话来和眼前的姑娘打招呼。
“我……我是余味。”
等旁的人都出去了,余味才结结巴巴憋出一句话。
“我怀孕了。”
姑娘的话让余味愣了半天,现在拒绝人都玩这么大了?
“不信你试试!”姑娘急了,抓过余味的手放在自己隆起的腹部。
这是余味第一次和女孩有这么亲近的接触,他吓得立刻缩回手,然后头脑发热问了一句话,“那你怀孕了相啥亲?”
“关你屁事。”
姑娘往旁边挪了挪,但是眼睛明显湿润了不少。
“哎,不然你就嫁给我呗。”余味站了起来,“我就在集上卖鱼,你随便问个人就能找着我。”
这恐怕是余味一辈子最大胆的一次,他说完就立刻踏出了房间。
姑姑还在一旁守着,她显然听到了全部对话,脸色非常难看。
“你刚说啥呢,想女人想疯了?”
余味不说话,姑姑的炮火又转到了媒人的身上,“他姨,你说这叫什么事?俺家余味虽然28了,年龄是大点,可你也不能让他当个便宜爹啊。”
余味依旧不说话,刚刚那点勇气也在此刻消磨殆尽。
媒人跟余味的姑姑赔笑说话,推卸自己的责任。
余味回头看了看屋子,姑娘走了出来,余味慌忙扭回头。
媒人和余味的姑姑齐齐数落那个姑娘,这让余味心里不是滋味。他闷声把自己的摩托车推过来,拍了拍后座。
姑娘很干脆地坐了上去,关键时候,摩托车掉了链子,迟迟打不了火。
姑姑和媒人脸上都浮现出一丝得意和戏谑。
“推着走吧。”姑娘很善解人意,只不过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一听这话,余味的恼怒都消失了,露出了一排大牙。
“姑,谢谢你哈。”
余味的话把他姑姑气得脸上红一块白一块,“你等着我告诉你爹。”
说来也奇怪,出了姑姑家的大门,车就发动起来了。
余味体贴地把摩托车上唯一的坐垫给了姑娘。
村里的路因为下过雨而凹凸不平,姑娘把手圈在余味的腰上。
余味笑了一路,最终顺顺当当地把摩托车停在姑娘家门口。
“你咋知道我家?”
能让这个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姑娘露出一丝错愕的神情,这让余味很得意。
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然后就骑上了摩托车说了声,“回见。”
余味摩托车还没有停妥当,就迎来了母亲大段的数落。
“你那么爱当便宜爹啊,拿钱养别人,真亏你想的出来。”
“我现在也在养别人。”
母亲知道余味指的是辉子一家,她有点语塞。
“那是你弟弟,那是外人了?”默不作声的父亲听到这句话,猛地吼了一句。
“我娶了她,她就是内人了。”余味成功把父母讲得哑口无言,他不得意,甚至有一丝悲壮,“我不会再拿钱补贴辉子,我以后有自己的日子。”
说罢话,余味径直走过父亲、母亲,狠狠踢翻盛着污水的铁盆。
当啷一响。
这让余味母亲反应了过来,破口大骂。
余味蒙住了自己的头,他想,自己应该去打听一下那个姑娘的事情。
余味第二天像平时一样早起,但是厨房里却没有一点生火的迹象。
他挠了挠头,心里想,或许昨天话说太重,母亲生气了。
他已经习惯每天早上吃些母亲做的饭保持体力,可是今天什么也没有,他只好憋屈地走了出去。
余味老练地上好了今天赶集要卖的鱼,他带着一身的潮湿钻进驾驶室。
腹内的饥饿,让这一早上格外难熬。
余味开车从来不敢怠慢,但是今天早上他却不由自主地想到自己的小时候。
这次的记忆和辉子无关,里面是一个小姑娘的身影。
那个姑娘给他递了一颗糖,却被他狠狠地打掉了。
到了集上,余味的思绪戛然而止,日头把他身体里的湿冷一下子抽掉了。他大概地摆好摊,去买了两斤饼。
旁边的人打趣他没有老婆连饭都吃不上,他转个身,背对着打趣他的人咕囔了一句,“我马上就有老婆了。”
“老板,给我拿个袋子。”
余味只好把饼放下,扯了一个袋子问,“哪个?”
不过一看来人他乐了,半天才说了一句,“来了?”
“想吃点什么?”
余味讲话的工夫已经往袋子里装了好几条鱼。
“哎,老板,我们不要那些。”买鱼的老太太急了,慌忙阻止他。
余味反而笑得更开心,“没事,不要钱。”
“神经啊。”
一直等老太太旁边的姑娘出声,余味才停下手。
他把沾满鱼腥的手在抹布上使劲擦了擦,依旧笑嘻嘻的。
“余味,这不是我妈。”
余味笑容一下子凝固住,看向昨天相亲的那个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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