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海英精品微小说麦子熟了
麦子熟了
孙海英
眼看就到五月底了,又到收麦子的季节。金伯从储藏室的隔板上取出一个纸袋子,噗——噗——吹去袋子外面的尘土,又找来块抹布用力擦了擦,轻轻打开层层包裹的纸袋,慢慢抽出一把镰刀。金师傅仔细端详了一番,滑溜溜的手柄,那是他多年劳作的见证。弯弯的镰刀,好像一个下滑的嘴角,恰如他此刻的心情。他用手轻轻摩挲这刀刃,依然很锋利,然后摇摇头。唉!他有些不舍又无奈地把镰刀放进层层包裹的纸袋里。
城郊的麦子已是金子般刺眼了,庄稼人都开始了收割前的准备,拿出沉睡一年的镰刀,拂去灰尘,磨去锈斑,在收割机到来前,先把麦田边的麦子割去。金伯看到这满地金黄,眼生喜悦,恨不得拿起镰刀咔咔咔割它几垄才过瘾。在田间走走停停驻足流连后,金伯还是迈腿骑上自己的二八自行车,晃晃悠悠的上了大马路,一直向回家的路走去。
金伯边走边想,过去的生活电影般在脑海中浮现。三十年前,金伯在乡下,还是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一天,闲来无事坐在街边和几个哥们聊天。对面走来一个穿着讲究的男子,看样子是个城里人。只见那人走近金伯他们,问有谁愿意去当工人。有人摇摇头,在外千般好,不如自己的家好。金伯开玩笑说,要我不要,结婚有孩子了。男子说,可以,只要你愿意,填表吧!金伯就这么进城当了工人。那时,老人们都埋怨,都成家了,还瞎折腾啥?
开弓没有回头箭,金伯收拾好行李跟着工头来到地区一家工厂。每到节假日,金伯都要回家看看。特别是收麦时节,孩子小,地又多,金伯总要请几天假回家收麦子。
他依稀记得麦收时节,孩子们还在酣睡,他和父母就早早起床,拉起架子车,车上放着绳子,镰刀及开水等必备用品,悄悄关上院门,在一片深蓝的夜色中出发。路上偶尔会听到“突突突”拖拉机的声音。路两边的草丛里虫子的鸣叫是赶路的伴奏乐,还有苦熬(一种鸟),布谷鸟,都给这静谧的夜增添了几分凉意。田间的路上三三两两都是下地的村邻。路上大家打过招呼就默不作声,只顾低头赶路了。四点钟起床,等走到麦地,天色渐白。
粗略地分好麦垄,大家就挥舞着镰刀开始了一天的劳作。累了就坐在麦蒲上休息,渴了就喝口随身带的水。麦子收到一半,火辣辣的太阳已挂在头顶。麦子由潮湿变得干燥起来,根部的灰尘土屑在镰刀纷飞中四处弥漫。收完麦子右手总会有一道红红的握痕,火辣辣的疼。然后装车,拉麦秧子,迈着割麦时蹲得酸疼的双腿,拉着架子车一步步向场地挪去。碾场,扬场,垛垛,灌麦,晾晒,他都历历在目。
一天农活结束,晚饭还没好,人早已靠着麻袋睡着了。想到这,金伯似乎觉得胳膊腿都酸酸的。看着窗外一栋栋鸽子笼似的高楼大厦,金伯为自己刚才的幻觉感到可笑。小区后面又有推土机在作业了,退休后他自己开垦的一片麦田,也被无情的摧毁了。
金伯背着手在客厅里踱来踱去,百无聊赖。如今,家人都跟随自己来到城里生活,家里的麦田因无人耕种都被别人承包了。孙子孙女也不需照看,早已跑得不见踪影。可是,一到麦收,自己还是向往那片麦田,坐卧难安。
“咚咚——”急促的敲门声,“谁啊——”金伯边开门边问。“老金,干啥呢?没事咱去拾麦子去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邻居老张提议道。“好嘞——”金伯醍醐灌顶似的,精神抖擞,三两下就准备好车子、麻袋,戴上草帽,俩人就直奔郊区麦田。此刻,金伯觉得空气中弥漫的麦香,好亲切。看着金晃晃的麦田只剩下机器收割后齐崭崭的麦茬,金伯为自己的镰刀无用武之地感到惋惜。再看麦茬边散落的麦穗,金伯不禁快步向前,手拿麦穗,金针似的麦芒扎的手痒痒的。金伯心里乐滋滋的,嘴里不自觉得哼起了小曲。
作者简介:孙海英,周口市第三高级中学语文教师,文学学士,高中教师。业余喜欢诗歌散文写作。写作观:写作是与心灵对话的过程,在写作中释放自己,充实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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