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生活所迫,哪个小孩愿意把自己活成小

年5月，《人民日报》有一条抖音很火，画面是这样的：一个叫柯恩雅的小学一年级学生，父母从温州来到湖北从零做起卖卤肉的生意，父母在案板上卖着卤肉，小女孩蜷在案板下专注地上着网课。《人民日报》评论到：案板上是生活，案板下是未来。

我刚来北京的时候，住在一个下了地铁还要坐7站公交车的农村公寓里，公交车站台的边上有两家餐馆，左手边是兰州拉面，右手边是小四川餐馆，站台对面巷子进去米，就是我住的农村公寓了，我住在一楼，潮湿、嘈杂。

兰州拉面和小四川餐馆两个选择对于我这个地道的湖南人来说，当然是选小四川餐馆了。当时北漂的人特别多，农村公寓因为价格实惠，交房租灵活而颇具优势，因此住这的人非常多，也因为人多，这两家村口的餐馆每到饭点生意都特别火爆。

每次吃饭都是来去匆匆，也因此我对这家小四川餐馆除了味道不错的印象以外，就再也没有别的更深印象了。直到有一次晚上9点半才回到村里，去吃饭的时候餐馆已经快打烊了。可能是为了节省电费，只留下角落里的一盏小灯，显得有些凄凉。一走进门，左手边最里面的角落处，一个小女孩趴在餐桌上认真地写着字，旁边坐着高高瘦瘦穿厨师服的餐馆男主人，脖子上搭着一条擦汗的毛巾，看着认真写字的小女孩，脸上露着难以掩饰的自豪和幸福。右手边女主人一只手拿着小水壶喷水，一只手麻利的用抹布在餐桌上抹着，额头上冒着汗。

见我走进门，女主人回过头：“来啦？吃点啥？”在北方，对我个人来说，每次出去吃饭内心最温暖的就是听老板们的那句“来了？”“还有饭吃吗？”“有的，您坐，您看下菜单吃点啥？”女主人刚说完，小女孩突然抬起头，热情地笑着和我打招呼：“叔叔晚上好！叔叔您快坐吧！随便坐哦！”小女孩稚嫩的声音说着这番话，听的出来，小女孩说得很熟练。旁边的男主人这时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额头的汗看着我腼腆地笑了：“您好！”在小女孩跟我打完招呼的那一刻起，整个餐馆就变得特别的温馨，我开始逐渐地放松了内心的防备，坐下来跟他们一家三口聊起天来。

他们两口子是四川攀枝花人，在北京待了8年多，之前做一些没有技术性的工作，后来结婚有了女儿，做什么工作身边都不好带孩子，频繁地换了好几份工作之后于是两口子做出决定，男主人出去学半年厨师。就这样，最后夫妻俩在村里开了这家有六张餐桌的小四川餐馆，一来可以挣得多一些，二来照顾女儿方便。拉家常的时候，女主人说得比男主人多，看得出来，女主人性格比较外向，主要负责招呼客人。男主人是典型的“技术型人才”，只管炒菜。“老板，我点个辣椒炒肉，再要一个麻婆豆腐。”拉完家常我开始点菜了。“好嘞，这就给您做！”

男主人和女主人说完就去了餐馆入口右手边的小厨房，透过玻璃窗可以看见男主人在里面刷着锅，做着炒菜前的准备。女主人从冰柜的大袋子里拿出辣椒，洗着切着，两人忙得不亦乐乎。这时候小女孩从角落处走到了我身边，站在我左前方，再次用稚嫩的声音笑着问：“叔叔，你工作累不累？”“不累”“叔叔，你猜我读几年级了？”“你读一年级？”“不对”“二年级？”“不对，我读幼儿园，我上大班呢！”“你叫什么名字呀？”“我叫可可”“那叔叔，你叫什么名字呀？”“我叫徐鑫”“徐鑫叔叔好！”就这样，我们俩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

女主人把辣椒炒肉端了出来：“你好，菜来喽！可可，快去学习，不许打扰叔叔吃饭！”“不，我要跟叔叔聊天！”“听话，快去！”女主人把菜放在我面前又回到厨房。“徐鑫叔叔，那你猜我几岁了？”“我猜不出来。”“你吃饭了吗？可可”“我吃了，我好早好早就吃了！”我一边往嘴里扒着饭一边和小女孩聊天，几分钟后，女主人把麻婆豆腐端了上来。“可可，我叫你去学习咋就叫不听呢？”“叔叔，那我去学习了。”这次说完，可可立刻就回到了角落处，开始认真地学习起来。

大约过了一周，我再次晚上9点多到的餐馆，这次除了男女主人小女孩以外，还坐着一个30岁左右的帅哥在那埋头吃着饭，旁边放着一把吉他。由于有了上一次的聊天，我跟男女主人和小女孩更加熟悉了，小女孩看到我，从台灯下抬起头：“徐鑫叔叔好！你来了呀！”“哇，可可你好棒呀，这么久了还记得叔叔的名字！”小女孩记得我的名字，我被她的聪明伶俐折服。小女孩害羞地笑了笑后便重新埋头写字，我开始跟男女主人拉起了家常，这时候“吉他帅哥”看我们聊得热闹也加入了进来。“老板，给我再来瓶啤酒，我们慢慢聊！我不急着走！”能看出来，“吉他帅哥”也是性情中人。“老板，还是上次点的两样，辣椒炒肉和麻婆豆腐。”“好嘞，这马上给您做！”说完两口子又去厨房忙活了。我问“吉他帅哥”：“兄弟，可以玩玩你的吉他不？”“可以啊！必须的可以！”说完他把吉他取出来递给了我。

我的手在弦上拨动起来，小女孩又跑来我和“吉他帅哥”身边站着：“张毅叔叔，你的吉他好好看哦！”“徐鑫叔叔，你弹得好好听呀！”“怎么可能？叔叔都不会弹！”“叔叔你会弹，你弹得那么好听！”“真的吗？”“真的！”对于弹吉他，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但是至于小女孩为什么那么夸我，当时的我不是很理解。这次还是和上次一样，我的菜上完了，可可就又跑回台灯下学习了。

我越来越喜欢可可，所以后来我只要去小四川餐馆吃饭都给她送两个棒棒糖，她特别喜欢：“叔叔，你买的棒棒糖实在是太好吃了！”“叔叔，你买的棒棒糖是世界上最好吃的棒棒糖！”“真的吗？”“真的啊！”……一个月后，我从农村公寓搬走，那天我拎着大包小包跑到小四川餐馆门口，准备跟可可爸妈，可可打个招呼，但是那天可可妈妈和可可都没在，可可的爸爸告诉我：“可可跟她妈妈买菜去了，待会儿回来！”“哦！大概多久回来啊？”“可能一两个小时吧！她们刚去！”我也就没多等，直接打车去了新的住处。哪里知道，跟这个地方一别就是6年；跟可可爸妈，可可，可能就一辈子都再也见不到了。

年11月的某一天，我踩着自行车去了曾经的住处。原来繁华热闹的农村公寓早已被拆迁修建成了草坪，曾经的兰州拉面和小四川餐馆旧址成了人行道，公交站台也已经移往别处。把自行车停下，呆呆的看着这陌生的一切，过去的回忆在脑海里一遍遍浮现，可可爸妈，可可，他们后来又去了哪里工作生活呢？过的都还好吗？当年要是等可可和她妈妈买菜回来，好好告个别，留个联系方式再走，也许就不会有这么多感慨了吧？都说物是人非，我这是物非人非。

这几天，前言提到的《人民日报》抖音让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可可，想起了她和去吃饭的人种种“套近乎”的可爱样子，恍然大悟！那时候的可可，也许是害怕人无聊，也许是害怕人不在他们家吃饭了偷偷溜走，也许是从那时候她就已经懂得了“以己之力”帮助爸爸妈妈分担生活的负担，也许，有太多的也许……所以她那么热情地和人“找话题”聊天，并记得经常去吃饭的客人的名字，这一切想起来都是那么的让人心疼！唉！若非生活所迫，哪个小孩愿意把自己活成“小大人”？

可可，谢谢你温暖了叔叔的北漂岁月，不管你在哪里，都愿你健康成长，被命运温柔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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