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奶奶的老柜董凯

在我家的屋子里，摆放着一面紫檩色的老柜。柜高而厚，像旧时钱庄当铺的柜台，那是乡下木匠用桦木做的，用大漆漆的。那柜盖足有三指厚，柜盖下面是一轮圆锁，黄铜的锁孔处倒悬这条鱼，也是铜的。它能左右旋转，那把铜钥匙足有2寸长，看上去憨巴楞登的，柜腿儿前围是用刻刀雕琢的花纹，很精致。

这面柜，在我出生时就有了。它比我的年龄还大，现在，己有百年的历史，这是奶奶为家中留下的古董文物。

奶奶在世时，我曾听她说，那是在解放前，爷爷挑挑换破烂，从田庄台一个大户人家用一石高粱换来的。奶奶活着时，一直用着它。在她咽气前传给了妈妈。我们结婚时，妈妈又送给了我们。就是这样一代一代传下来的。

在日常生活中，奶奶对这面柜关爱备致，呵护有加。于家中，它被视为掌上明珠，仿佛成了她的心肝宝贝。每天早上，刷洗完碗筷儿，打扫完尘土，奶奶的件事儿，就是擦柜子。她先用掸子掸，然后用抹布擦，将柜盖、柜面、柜腿儿涂上鸡油，再用干抹布一擦，那柜锃亮锃亮的。在柜面上，能映出人影儿，能照出草帽儿的花纹儿。

每次开柜时，奶奶总是轻拿轻放，生怕柜子受到磕碰、受到惊吓。对擦完的柜面，她不忍心用手去摸，生怕在柜面上留下指纹的痕迹。

在家中，无论是大人，还是孩子，只要一碰到柜子，哪怕是轻轻一下，她都会像抓心挠肝一样大呼小叫。

在每次搬家时，她都一遍遍嘱咐那些帮忙的人们：″轻点，轻拿轻放！″

别看这面老柜平平常常，普普通通，稚也好，俗也罢，它作为一种文化，从50年前，一直走到今天，也留下了一段历史。

在我刚懂事的时候，它就跟着我们搬家挪移，车上车下的，默默地受了不少委屈。这么些年，跟随着我们全家走南闯北、畅游东西、滇沛流离、风风雨雨，经过了半个世纪，它不仅有60年的历史，(辽南人手写的历史)也是乡村由穷变富的历史见证。

在过去，家庭困难时，奶奶和妈妈用它装被褥、衣物，住房紧张时，那柜顶成了我的床铺。自打我们结婚后，直到而今还一直使用着它。说句心里话，这面老柜，我们是真的啥不得扔，更不能轻易毁坏它。因为扔了它，那就是扔了一种传统文化，毁了它，那就是毁坏了一段文物历史。

现在，农村的生活条件好了。它被新式家居取而代之。渐渐在人们的视野中淡化，消逝得无影无踪。可我却不这么看，它作为一种传统文物，是我们家的传家宝。

都啥年代了，还要这破玩楞？″亲戚朋友都这么说。我说：别看它旧，再过些年，说不定会值银子呢？还兴许进博物馆呢？″在平时，孩子们也说：″留它干啥？劈烧火得了！″我说：″那可不行，它没了，怎么回忆历史啊？几辈子人传下来的东西，不能在我们这一辈失传呐？那也对不起老祖宗啊！

这面柜，究竟能在世上留多久，它的寿命我无法断言：或许百年以后，或许毁于一旦。但我觉得：对于它说来，还是凶多吉少。可那个戳杀它的凶手肯定不是我。轮到我的后辈人，让它出现意外，我可管不了那儿多。但愿它能逢凶化吉，长命百岁。我在心中总是默默地为它祈祷。每年春节，我都要给它贴上″福″字，祝它福星高兆。

过去的历史像潮水，冲远了多少旗鼓，多少风帆，多少沙尘。眼下的家居花样翻新、应有尽有。市场上琳琅满目，目不暇接。这说明时代前进了，社会进步了。

过去的家俱陈旧、古板、单一，让人们没有选择的余地。

一面老柜，就像一坛陈年老酒，存放的时间越长，它的度数愈浓烈，贮藏的时间越久，它的气味愈芳香……

家中的这面老柜，真的让我很庆兴，这次懈逅老柜，让我获得了一次与古物对视、与历史相逢的机会。

寒来暑去，春华秋实。沐浴着风雨，伴随着坎坷，它走过了甲子之年。蓦然回首，那段难忘的时光，让人泪水涟涟。在″文革″期间，于″闯将″们的刀斧之下，它险些成了″四旧的陪葬品，差点让它命归黄泉……

现在，这面老柜不仅存放着被褥和衣物，也装着全家人的和谐与温暖。

在我们辽南盘锦，有白天鹅、黑石油、绿芦苇、红海滩、丹顶鹤、黄稻田……可与之相比，这面老柜，有着一种深藏不露之美，有着一种小家碧玉之美，有着一种韵味十足的独特之美。

拂去历史的灰尘，触景睹物思人，每当我看到这面饱含沧桑、徜徉在历史画廊中的陈年老柜，仿佛作古的老人，从幽幽的冥界向我们缓缓走来……

昔日里，老人对于我们的关心、呵护的点点滴滴，在记忆的小溪里汩汩流淌……

那一件件令人难忘的往事，就在大脑的屏幕上频频闪现……

.9.2.5.36分于盘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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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作家简介：董凯.中国乡土诗协会会员，辽宁省作家协会会员，祖籍：内蒙古通辽，现居辽宁盘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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