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北乡土小说飞贼唐二命第二十一篇
唐二命圪蹴在屋门口,耷拉着脑袋,晃着身子,手指挖着鼻孔,半晌才说了一句:“婆娘家,懂个锤子,俺师伯在口外那是响当当的人物,说起李文绣来,王爷、台吉也得给三分颜色”。
兰子娘拿着扫帚,大殿、厢房出入了好几回,从盆里一捞抹布,双手一拧,抖落着,回了一句:“都是你师父说的,老皇历的事,你连师伯见都没见过,二、三十年嘞,干啥,你知道?”
唐二命从鼻孔儿抠出一块鼻屎来,低头瞅了一眼,食指和拇指来回搓了一会,扔在了地上,接着,抬手又抠了起来,一句话也不说了。
子娘将抹布扔到了炕席上,端着了木盆,用膝盖摁了一下唐二命后背,说了句:“好狗不卧门洞儿,一边戳去”。
唐二命差点被摁了个狗吃屎,站起身子,头一扎楞,骂骂咧咧的又圪蹴到了大殿门口,又抠了起来。
兰子娘将肮水一泼,抬眼一瞅,庙外大槐树上、正聒噪的几只黑老鸹,骂道:“灰牲口们,哇哇上没完咧”,随即,疾步将木盆送回了屋,又急匆匆地跑了出来,开了庙门,弯腰,抄了雪,双手攥成雪疙瘩,冲树扔了上去,黑老鸹“呱呱”着,四散而去。
转身,回了庙,斜眼一瞅唐二命,见唐二命三角眼耷拉着,指头在鼻孔在转动着,龇牙咧嘴地,活像个大马猴,便“扑哧”一声,笑了起来,说了句:“戳塌呀”,径直走了过来,挨着唐二命也圪蹴了下来。
二人蹲在大殿门口,一个挖鼻孔儿、一个瞅着厢房屋顶雪,沉默了大半响,兰子娘突然问了句:“你那个鳖子老乡,咱救是不救?”
唐二命停了挖鼻孔的手指,思忖了一阵,抬头瞅了一眼大槐树,说了句:“怎救嘞?凭俺一人一枪,没进门就成筛子哩,再说了,小许子是干啥的,啥身份?就凭是俺老乡,给咱拍个照,俺就送条命,俺又不是吃了疯狗杆子啦”。
兰子娘一拍唐二命肩膀头子,说了句:“对咧,那个许戏子和郭掌柜、王耗子头是一伙的,咱不硬上,老虎咱先藏袖筒里,瞅瞅他们,咱后说”。
唐二命连连点着头,说:“对着哩,对着哩”,突然,伸手揽住兰子娘的腰,眯着三角眼,一咧嘴,说了句:“俺有狗头婆娘军师咧”。
兰子娘顺势靠在唐二命身上,一噘嘴,在唐二命脸上“吧”地亲了一口,眉毛一挑,大眼睫毛一忽闪,问了句:“闲着也是闲着,回屋办正经事儿去?”。
唐二命一把攘开兰子娘,一瞪眼,说了句:“大白天的,没羞没耻的,当饭呀”。
兰子娘“嘎嘎”地大笑了起来,说了句:“掏空你个兔子”,说着,站起了身子,突然,一拍大腿,说:“教俺打枪,军师不会打枪,丢人嘞”,说着,疾步进屋,将“二把盒子”拎了出来。
唐二命头一歪,苦笑着,说了句:“这娘们一惊一乍的,想起一出是一出”,一伸手,接过了盒子炮,打开了保险,说:“瞅清楚了没,先把这个扳下”,接着,抬手瞄准了大槐树,就要扣扳机。
兰子娘抬手、一把将唐二命举枪的手臂摁了下来,瞪着大眼,说了句:“疯了,放枪,招人咧?”
唐二命一愣怔,说:“你让教哩”。
兰子娘头一歪,伸出左手中指在唐二命脑门上戳了一下,说:“俺让你教俺先干啥,后干啥,不真放枪,等明个儿大早,你敲大钟,俺放枪,明白不?”。
连着三天,趁着钟声,兰子娘放了六枪,最后一枪,还击中一只黑老鸹,唐二命咧着嘴,翘起了拇指,“嘿嘿”着说:“这婆娘,倒是天生玩枪的。”兰子娘也乐成了一朵花,扭捏着、娇声娇气地、学着戏文的调调儿,回了一句:“婆娘都会玩枪的,能把老牛玩没了”。
到了第四天一大早,兰子娘还要放两枪,唐二命连连摇头,说:“不能了,一共十五颗子弹,剩九颗了,遇事儿怕顶呛不住咧”。兰子娘一掀被子,鼻子一哼,说了句,“过来,不玩这杆,玩那杆”。
天刚擦黑儿,风突然大了起来,刮得屋门“咣当、咣当”作响,唐二命一推酒碗,抹了把嘴,说了句:“好风,作营生去,手痒的不行咧”,裹了乱羊皮袄,跳下地,套了踢到山,牛皮绳索一勒腰,将刀子、飞虎爪、盒子炮、熏药包一并从炕柜取了出来,揣入怀中,对兰子娘说了句:“下炕,栓门嘞!”,便出了屋门。
一出庙门,唐二命又吩咐了兰子娘,说:“门都栓紧,狼进不咧,干嚎”。
兰子娘边栓门,边说:“知道咧,往远走走,兔子不吃窝边草嘞”。
唐二命远远介回了一句:“杀虎口转转,约莫的一夜,天亮回”。
张梦章(龙山大先生)中华诗词学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山西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大同作家协会会员大同周易研究协会常务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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